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期別:復刊第53期    發行日期:2020/09/15
北京電影節的檢視與展望
出處:廣電獨家    日期:9/15/2020

 

【大陸】

 

 

  十年一覺電影夢”是張靚蓓撰寫李安傳記的書名,也是本屆北京國際電影節上出現頻率較多的用語。北京電影節(簡稱“北影節”)創辦於2011年,到今年第十屆,原本就是一個重要節點,沒想到突如其來的疫情為它陡增了懸疑片式的跌宕與反轉——從4月的無助和等待,到7月的影院緩緩重啟,直到電影節第3天的“七夕”,超過5億的單日票房,將行業情緒推向了一個勵志片式的高潮。  

  大銀幕與流媒體之爭

  雖然在《八佰》的推動下,影院復工率接近90%,但愈來愈多的院線電影被迫轉戰線上,對影院這個傳統平臺造成的衝擊不言而喻。從春節檔的《囧媽》到點播獲得1億美元票房收入的《魔法精靈2》,再到令人瞠目上線的迪士尼流媒體平臺的《花木蘭》……偶一為之的例外似乎變得越來越像是“新常態”。

  對此,精彩紛呈的北影節論壇上,中外影人從自己的視角出發,做出了不同的解讀和展望。總體上,中國影人受到近日影市復興的振奮,普遍看好影院的未來;美國影人因本國疫情控制不力,反而覺得觀影習慣會從此發生不可逆轉的改變。

     李安導演在本次大師班上,對影院的未來表達了審慎的樂觀。他說:觀眾如果不進影院,只在家裡看電影,你不可能逼他去影院;你只能創造一些新的影像、新的故事,是他在家沒法體驗的。他認為,影院的優勢在於“儀式感和群體感”,    但疫情會促使“革命性電影改革的時代提前到達”。

   這種“革命性改革”是否會保留影院的龍頭地位呢?

   中國影人對影院體驗表達了非常獨特的理解。陳思誠站在製作者的角度認為,直接銷售給消費者的2C模式,要比流媒體那樣的2B模式更加“刺激和現實”,成功了會更有“成就感”。

  文牧野把影院的魅力歸結為“觸及靈魂的巨大能量”,這種能量需要工業的支撐,最終轉化為視覺能量和感情能量。

  陸川表示,影院和流媒體的關係是“互相成就”,而不是“互相埋葬”;流媒體的競爭會分流,但只會讓影院作品更好,“而不是誕生一些奇奇怪怪的新品類”。

  本屆北影節最後一場論壇的副標題叫做“大銀幕和流媒體平臺競爭下的破界融合”,顯然,井水不犯河水的分流僅僅是一家之言,但怎樣融合,融合能否產生獨特的新品類,則有待時間的驗證。

  早在年度票房剛破百億的2011年,流媒體就對影院虎視眈眈了。影院的“視窗期”越來越短,2015年,《消失的兇手》試圖同步上線,導致影院集體抵制。之後Netflix跟坎城以及美國的院線屢屢發生衝突,視窗期就成了越來越不得力的院線保護手段。

  早年參與安樂百老匯影院的創立、曾任萬達影視總經理的姜偉認為,保持目前的一個月視窗期是符合中國國情的,因為多數院線影片的金鑰就有一個月。但是,原本3個月視窗期的美國,傳來環球影業跟最大放映商AMC達成協議,將視窗期縮短到17天,這會對行業造成較大的衝擊。

  如果說,新舊平臺爭奪片源博取了大眾的眼球,搶奪觀眾的現象或許只是一種誤解。

  貓眼”的鄭志昊公佈了一項調查:2019年,線下觀影的高頻群體同時也是線上的高頻群體;反之,不常去影院看電影的人,在網上也不會經常看電影。因此,現在的關鍵是把低頻觀影人群變成中頻甚至高頻人群。

  美國電影協會的馮偉則提到另一個“優愛騰”的調查,疫情剛發生時,線上觀影人次急劇增加,但之後下降;一旦影院的龍頭效應消失了,線上觀影的熱潮也隨之消失。

  愛奇藝電影中心總經理宋佳站在流媒體的立場認為,主要的競爭不是跟影院,而是電影作為一種品類,與劇集、綜藝之間的競爭,“更嚴重一點,是跟短視頻的競爭。”

  作為疫情發生後第一個“影轉網”的嘗試者,徐崢當時受到了來自院線方面的很多壓力。原來的春節檔競爭者張一白(《奪冠》的監製)則透露,他當時就贊同徐崢的做法。而資深院線人士吳鶴滬也表示,“我就認定徐崢做得沒錯”,他還揭秘了《泰囧》上映前,徐崢主動讓出最佳檔期的往事。

  春節時沒人能預測到疫情會造成影院停擺整整半年,更沒人會想到未來會有那麼多好萊塢大片也被迫上線,而徐崢堅持讓《囧媽》在春節期間線上上線的做法,雖然是“一個特殊時期的一個特殊決定”,也受到論壇同行的由衷認同。與會嘉賓也對電影院無可替代的價值達成共識,正如徐崢所作的生動比方:遊樂場裡坐過山車,可以用主觀鏡頭拍下來,但觀看這些鏡頭跟實地去遊樂場坐過山車是不一樣的。

  商業大片VS文藝片,誰是影院的推手

  怎樣的影片才能把觀眾吸引到影院來?

  近年來變成技術控的李安導演,他口中的“新的影像”應該是指3D120幀等新技術。有趣的是,他最近兩部利用最新科技拍攝的作品,《比利·林恩的中場戰事》是文藝片,《雙子殺手》屬於類型片,在北美均失利,而非常成功的3D影片《少年派》兼具文藝片的特質和類型片的奇觀。

  對於多數中國片商和製片人,影院復興(或稱“保持原有地位”)必定要靠“商業大片”。博納於冬建議,把資源集中起來,比如,把原本一年拍攝1000部影片的資源集中優勢拍攝500部,把資金用在刀刃上,降低製作成本,提高製作品質,甚至多個導演聯合起來。

  華誼王中磊的觀點其實屬於下半句:線上電影應該更偏文藝片和劇情片。

疫情期間,《春潮》《春江水暖》等文藝片相繼上線,但不可否認,純粹網路電影的主流是奇幻、驚悚、喜劇等類型。除非大幅度提高點播的票價,否則,1億元製作費以上的作品純靠網路發行很難收回成本。

  好萊塢的情況可資比較:幾部佔據媒體頭條的影片上線,如《魔法精靈2》和《花木蘭》,均屬闔家歡類型,定價參照了一家三口的影院票價,這在中國缺乏可比性;其次,疫情剛開始時,好萊塢業內形成共識認為,中等投資的“腰部”影片最適合轉移到線上,靠降低宣發費和提高分成比例,以重新調整投資回報率。

  文藝片吸引的觀眾群人數較少,但忠誠度高,這從北影節開票10分鐘售出72%的票可見一斑。吳鶴滬觀察到,文藝片吸引的多半是理智型觀眾,而“頭部影片”則吸引大量的衝動型消費者。

  北影節在影迷中調查重回影院的原因,選擇最多的是4K修復、3DIMAX等新技術;排第二的是觀影的儀式感;第三是跟朋友相約,也就是觀影的社交屬性,即李安說的“群體性”。

  近年來參與《找到你》《送我上青雲》的姚晨則從多元化的角度強調藝術片進影院的價值。她說,藝術片的價值不能單單用票房來計量,“我恰恰覺得在這種時候電影行業應該保護這些很獨特的精神”。

  清華大學尹鴻教授則通過對流媒體作品的關注,發現流媒體的優勢(“隨時隨地隨意選取各自所需的內容”),同時也是它的軟肋,那就是難以形成“共識感和共鳴感”。言下之意,影院電影就有這種能力,能造就《哪吒》《流浪地球》那樣全社會關注的現象級作品。

  如果不把全年齡段作為主要衡量標準,流媒體在劇集和非敘事的綜藝等方面,製造爆款的能力毋庸置疑。但恰恰是90~120分鐘的電影這種早已非常成熟的形式,至今仍缺少大作為。某些集數很少的英美劇已略顯獨特之處,似乎可視為網路電影的新品種,張一白也舉了《切爾諾貝利》的例子。在中國,對短劇的呼聲愈來愈高,而短劇的品質也經常獲得“電影感”的評價。

  至於網路電影是否需要追求“電影感”,貓眼鄭志昊提出了不同意見:“既然做的是網大,你幹嘛花很多時間和金錢做成4K或高清呢,你80%~90%用戶都在手  機上看,你的成本、製作流程、投入必須和你的類型、場景、管道要相匹配。”

而屬於流媒體特色的互動在本次北影節的展映環節也有體現。英國影片《夜班》將劇情的走向直接交給現場的影院觀眾,讓他們通過手機選擇來做決定。由此可見,新科技讓所有創作者都不再安於現狀,而去大膽嘗試各種可能性。至於哪條路最終能走通,取決於很多不可控的因素。

未來科技與經典敘事

如果說互動電影可設置多種甚至幾十種劇情的可能性,那麼,遊戲在規定的場景中則可以將這種可能性成幾何級數遞增。

5G的論壇上,愛奇藝創始人龔宇博士便展望了影游融合的前景。他認為,現在的網路影像內容只是將傳統的影片和劇集照搬到網上,缺乏新的視聽形態。他說,在兩三年、最多5年內,會出現完全融合的“遊戲電影”,或稱“電影遊戲”:一個普通學生寫一個幾千字的故事大綱,輸入電腦,自動轉換成分場鏡頭。然後像拍攝動畫片那樣,設計關鍵節點的畫面,把過渡畫面的製作交給電腦來完成。特效、燈光、渲染等環節都會變得像水電那樣的公共服務,在網上可以隨便訂購。

這個技術若能成功,將大大降低拍電影的門檻,使之成為普通人的表達方式,也可能會改寫電影的定義。

無獨有偶,李安導演在談論到疫情對電影製作的影響時,也談到未來大量的影片拍攝,“和現在一個一個景這麼拍,可能會不太一樣,可能要接近動畫,可能又會更真實”。“接近動畫卻更加真實”,無疑是腦洞大開的一個設想。

雖然龔宇和李安此處談論的是電影的製作而非放映,但電影作為科技的產物,每個環節都是互相關聯的。

遊戲引擎製作故事片其實不是新鮮事,但5G等新技術使得如今的遊戲畫面逼近電影的畫質。一旦拍電影變得像寫小說那樣,行業的精英色彩便會受到挑戰,而放映平臺對影片規模的把控肯定會相應從嚴。

但是,電影除了科技的基因,還有敘事藝術的經脈,那是源自傳統的戲劇藝術,在西方有著兩千多年的歷史。如今的類型片準則多半可以追溯到亞里斯多德的《詩學》。本屆北影節多個論壇都涉及到類型片的規則,總體來說,尊重規則的聲音要遠遠大於挑戰規則。

曾任萬達和華誼高管的葉寧指出,我們很多年輕創作者要麼不知道這些規則,要麼對其表示不屑,守著象牙塔,不懂產業,藐視市場。他說,用好萊塢成熟的三幕結構去講述中國故事,展現鮮活的人物,紮根於自己熱愛的人物和語境,一定會出好故事。

束煥說,現在的年輕編劇往往重情懷、輕技巧,是“本末倒置”。

徐崢從電影史的角度認為,類型的劃分、電影的時長、幕間的序列等等,都是基於100多年觀眾資料的沉澱,是影人和觀眾形成的“契約”,你必須在符合觀眾基本期待的前提下,去發展自己的故事,表達自己的個性。

這種電影的規則中,還包括了一個課本上鮮少提及的特點,那就是“被動”。尹鴻教授和張一白導演都表示,觀影是被動地接受,觀眾能通過新科技參與的互動式電影不會成為主流。

筆者也認為,科技進步和審美價值未必總是同步,如果所有電影的劇情走向都可以讓觀眾選擇,那麼,人們的善良願望會導致古典式悲劇徹底消失,正劇全部變成大團圓喜劇。

事實上,國外有專家曾經論證,遊戲的巨大娛樂價值以及強烈衝突設置遮蔽了它在審美方面的缺失,至少到現在為止,仍未出現具有審美意義的遊戲作品,甚至連遊戲改編的電影也被廣泛認為缺乏思想性和藝術性。

但是,科技不會停止于此刻,未來的前景我們只能做大方向地展望,很難預測具體某一種技術會成為主流。我們不妨回顧一下電影誕生以來的競爭——電影並沒有取代舞臺戲劇;電視導致觀影人次一舉驟減90%多,但電影鳳凰涅槃;錄影帶和光碟曾經被視為影視作品的威脅,如今卻倒在流媒體的刀劍下。

客觀地說,流媒體對電視的衝擊遠大於對電影的衝擊。撇開電影的技術基因,它的終極源頭是原始人圍著篝火講故事。無論形式怎麼變,人們對於好故事的需求從未消失。當我們創作出足夠好、足夠多的影像故事,那麼,每個故事都會尋找或者開發最適合自己展示的平臺。而平臺,無論是巨大的IMAX,還是小小的手機螢幕,只要它有不可替代的價值,它就不會被輕易替代。(圖:時報出版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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