歷史劇《山河月明》正在北京衛視黃金檔熱播,優酷視頻同步播出。
今年播出的影視作品中,《山河月明》是特殊的一部。首先,它是為數不多在衛視黃金檔播出的古裝劇,這意味著它的傳播覆蓋面、受眾到達率會更廣。
其次,自去年主管部門召開歷史題材電視劇創作專題座談會後,《山河月明》是最早與觀眾見面的一部。這在一定程度上慰藉了觀眾對歷史大劇的渴望。
以重大歷史題材立項的《山河月明》,憑藉強大的實力派演員陣容,精緻考究的妝造美術以及氣勢磅礴的群戰場面,將明朝開國六十年的歷史盡數展現。自洪武皇帝登基,到永樂大帝開創盛世,于風雲激蕩之中洞見人文史詩。
更重要的是,《山河月明》努力傳達歷史精神,在歷史語境中表現中國輝煌的歷史文化。
它不是完全架空的傳奇劇,不是單純複述歷史的紀錄片,而是一部以戲寫史、以情帶人,以“詩性敘事”彰顯歷史品格的歷史劇。它的劇情脈絡不一定完全符合史實,它的人物性格不一定完全依據史冊。但不可否認,它的戲跌宕耐看。
以家事的溫情,表現歷史大事
目前來看,《山河月明》有兩條主要矛盾線。一條守護線,一條成長線。
守護線的主要人物是朱標(何晟銘 飾)。自太子監國以來,洪武皇帝幾乎把一切事務都放手給兒子去做。成長線的主要人物是少年朱棣(成毅 飾)。他距離成為永樂大帝還有很長的路要走,目前的定位還是當好長兄的左膀右臂。
前半程,兩條線的樞紐人物都是朱元璋(陳寶國 飾)。
比起皇帝的身份,《山河月明》中的朱元璋更像一個父親,一個丈夫,一個大哥。
與兒子的相處中,他是舐犢的大家長。父子之間,不見君臣之禮,只見和睦之情。他會因孩子太貪玩生氣,也會因夫子的戒尺心疼。徐達戲謔自家兒子不學無術,他直接回溯三十年揭人家短。哪裡是民間刻板印象中的朱元璋?
但仔細一想,歷史上的朱元璋或當如此。過往拍明太祖,要麼是半部創業史,要麼是功成名就垂垂暮。而在這裡,他才剛過不惑之年,正年輕。
他不是一開始就想為朱標抹平荊棘上刺的,也不是一出場就要為“好聖孫”鋪路的。人上了年紀,才會想七想八,擔驚受怕。想為後代鋪路,讓王朝傳承萬年。但壯年的帝王,多數頗具自信。他們有信心掌控一切,臣服四海。
歷史上的朱標是宅心仁厚的代名詞,但他絕不是個老好人。能把老朱家一批叛逆的兒子管得服服帖帖,能讓徐達、藍玉、馮勝等人任其差遣,又怎麼可能會是無能之輩?蓄起鬍子的何晟銘恩威並舉,果決仁厚,比朱元璋更似君王。
《山河月明》寫朱棣,用的是“漸進筆法”
講少年頑劣,不明著說,先把鏡頭對準了朱柏。別人都在上課,唯獨他四處亂竄。誰料筆墨一轉,更頑劣者另有其人。小十二只是好動,老四都爬到樹頂了。可朱棣一句“漠北”,又把這個角色的性格從小兒無賴轉向了志在天下。
遠離金陵,奔赴漠北的朱棣,見識到了宮牆外的世界。他看到了戰爭的殘酷,也瞥見了百姓的困頓,更洞察了自己的心思。此時的他,還不懂得聯姻的深意,卻已立下了為大明戍守邊疆的誓言。人物弧光雖未完全展開,但魅力已見。
這兩條線,緣起都是家事。但最終的走向,卻是與黎民息息相關的國事。
徐達的女兒要嫁給燕王,淮西勳貴紛紛送禮。禮從何來?雖然劇中未明說,但從主要角色的隻言片語之中,也可知多是民脂民膏。怎麼好事反倒成了壞事?
《山河月明》最有意思的地方,在於它講明瞭一個道理:帝王無家事。整部劇的佈局,是通過充滿煙火氣的語言,表現家國歷史故事。但金陵城朱家做的任何決定,都事關天下。
以歷史群像寫戲劇景深
厚重的歷史劇必然是群像戲。不可能只講帝王將相,也不可能只談家國大事。總有些冷門人物要展現,總有些犄角旮旯要描摹。看歷史劇的一大樂趣,就是在群像中“挑熟人”。有些小角色、冷典故,偶露只鱗片爪,瞅准了也是樂趣。
《山河月明》中,就隨處可見“留白”手段。開篇寥寥幾筆,就把藍玉的暴躁盡數刻畫。醉後侮辱北元王妃的橋段,劇中用了“春秋筆法”。留給觀眾的,只有他醒來後的兩句對話。但瞭解歷史的讀者,一看就能看穿其中的門道。
伯雅倫公主身邊的侍衛張玉、盛庸,也很有來頭。看過明朝劇的觀眾都知道,這兩人是朱棣奉天靖難時期的功臣。卻鮮有人知,他們曾是北元舊臣,屬於“歸降派”。編劇將之安排在公主身旁,與初出茅廬的永樂帝相遇,別有意趣。
朱棣拜謁大相國寺,見到了兩個和尚。老和尚法號道衍,這人比較有名氣。後來給朱棣靖難當了參謀,人稱“黑衣宰相”。他還有個俗名叫姚廣孝。
而小和尚的身份,則更有意思。再過三十年,他會在濟南城與永樂帝相遇。不過到時候,兩人就成了對手。和尚把朱元璋的靈位擺到城牆上,把攻城的燕王氣得夠嗆。色目小和尚就是鐵鉉,如今的大明湖畔還有一座“鐵公祠”。
前幾集中,朱暹戲份不少。他不是重點,重點是他的出身:淮西勳貴。太祖本就是淮西人,建立明朝、統一南北,靠的也是這批老鄉。連他自己都說,我本淮右(淮西)布衣。李善長、胡惟庸以及朱亮祖等文臣武將,也位列淮西。
與淮西集團對立的,是浙東集團。尚在禦史台逍遙的劉基,就屬於浙東集團。
第4集有一處看似閒筆的戲,是選新宰相。
朱標推薦的是誠意伯,朱元璋卻用了胡惟庸。有人的地方,就有江湖。播出的10集中,兩大集團還風平浪靜、相安無事。但隨著後續發展,爭鬥在所難免。
不論是道衍、鐵鉉,還是張玉、盛庸,洪武初年其實並沒有太多戲份。但在《山河月明》中,他們還是次第出場了。然而,這正是這部劇的用心之處。
翻開史書,有的名字可能只出現一次。但他的一生,必然是恢弘壯闊的一生。影視作品要做的,就是把這些大家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,充滿戲劇性地表現出來。當鐵鉉與朱棣因淮西勳貴一案相遇,一種歷史縱深感就自然而然地彰顯了。
以“詩性敘事”寫“時代共情”
過去,網上有句流傳久遠的話,不要用現代人的思維去想古人。
但我偏要說,影視劇創作,一定要以今人之頭腦代入古人之思緒。影視作品中的“歷史”本就是一種文化思潮,是不同的歷史時期人們對歷史的另一種嚮往。
對一部古代題材劇來說,要想讓觀眾信服,就必須找到作品主旨中與現代人的情感共聯。比如,朱元璋和徐達之間,代入的就是兄友弟恭的現代語境。
歷史上的徐天德再大膽,也不敢拒絕皇帝的賜婚。更不消說指著朱元璋的鼻子,說“這不是一朵鮮花插在了……”但徐達就是說了。
身為皇帝,也不可能允許臣子如此出言無狀。寬宏如李世民,也被魏徵氣得咬牙切齒。更何況是睚眥必報的朱元璋。但他就是呵呵一笑,一筆帶過了。
馬大嫂親手烹燒鵝,朱大哥親自拉親家,堵的是文武百官的口。徐達已貴為公爵,安有再封王之理?“朕倒不吝惜一個異姓王,可袞袞諸公怎麼想?”這哪是殺人如麻的朱元璋,對老弟弟的情誼,足以媲美桃園結義劉關張了。
徐達與兒女間的對話,也頗具意趣。堂堂丞相,居然還得藏在柴房裡吃燒鵝。被長女斥責了,也不敢言語,只是心疼那一份鮮美的燒鵝。但恰是這種略顯歡脫的戲劇構造,為《山河月明》搭建了一種和現代人共情的心理依託。
好的歷史劇必然是充滿詩意的。劉和平說,歷史劇的本質特徵是“詩性敘事”。既然是“詩”,就要允許有合理的想像。作為詩人的劇作家,創作的首要條件,是要在歷史真實與藝術真實的重重險阻之中,找到一條講出好故事的路。
好的歷史劇,是在歷史的硬殼上,經戲劇家之手種植、培育而長出來的。戲不是歷史的複刻,而是蘸著歷史的基因,馳騁虛構的才華,寫出未必有但可能有的“失事求似”的故事,再由導演和演員在舞臺或鏡頭前讓它活化的藝術。
主投主控這部重大歷史題材劇的是久經沙場的歡瑞世紀。歡瑞世紀是觀眾的老熟人,以面向市場的商業劇見長。過去,這家公司拍了不少仙俠劇,《青雲志》 《古劍奇譚》《錦衣之下》《琉璃》等一眾熱門作品,使之成為當之無愧的內娛造星工廠。
《山河月明》的導演高希希、趙立軍,編劇董哲,總製片人鐘君豔,都有著豐富的影視劇創作經驗。他們中,有的自幼熱愛歷史,有的從事古裝劇創作多年,有的掌握了市場的應變規律。他們順應創作導向,雜糅了諸多類型元素,滲入了人生閱歷和處世態度,在莊諧之間、史戲之間、男女趣味之間找到了平衡。
在《山河月明》拍攝時,總導演高希希和主創團隊就立下目標,要將歷史人物盡力拉回真實的生活。除了邀請一批歷史專家坐鎮,對歷史細節進行把控,將史書和史學家的觀點進行結合外,還在服化道的真實性上下足功夫。
從宮中的雕刻細節,到精緻的掐絲皇冠和綴滿寶石的鳳冠;從演員的起手禮,到千軍萬馬賓士時踏在雪上的碾壓聲……可以說,其細心程度足顯誠意。
《山河月明》的順利播出,標誌著歡瑞世紀歷史劇主題的創作以及多元化的內容佈局初見成效。對行業而言,在廣電總局《“十四五”中國電視劇發展規劃》對重大歷史選題策劃的敦促之下,在市場渴望歷史大劇久矣的背景中,歡瑞世紀也率先為行業探索歷史題材創作,提供了新的路徑和思考。